2首豪情飞扬的极品好词，苦中作乐，对酒当歌，当浮一大白也

第1首，《沁园春·泉南作》：自入闽关，形势山川，天开两边。见长溪漱玉，千瓴倒建，群峰泼黛，万马回旋。石磴盘空，天梯架壑，驿骑蹒跚鞭不前。心无那，恰鹧鸪声里，又听啼鹃。 区区仕宦谁怜。道有志、从来铁石坚。但长存一片，忠肝义胆，何愁半点，瘴雨蛮烟。尽卷南溟，不供杯杓，得逐斯游岂偶然。天公意，要淋漓醉墨，海外流传。

这首词的作者是元代文人张野夫。词的内容，主要写词人在福建泉州闽县所见险峻的山势，抒发宦海沉浮之感，大有李白蜀道难之意，而内容文字却极力模仿辛弃疾，融入了不少稼轩词句。

比如“万马回旋”，出自辛弃疾的《沁园春》：“叠嶂西驰，万马回旋，众山欲东。”

“心无那，恰鹧鸪声里，又听啼鹃”，化用辛弃疾《贺新郎》：“绿树听鹈鴂。更那堪、鹧鸪声住，杜鹃声切。”

“道有志、从来铁石坚”，化用辛弃疾《贺新郎》：“我最怜君中宵舞，道男儿到死心如铁。”

词人能够巧妙化用，足以说明他对辛弃疾的崇拜与熟谙。而这种熟谙，不只是文字上的一脉相承，更有着气质上的薪火相传。

我们看词的上片，写了泉南的险峻山势，硬语盘空，气势不凡，使读者如见其景，感受到闽关的雄峙新奇。

词的下片由“心无那”与“蹒跚”的艰难辗转说起，却是峰回路转，犹如雄鹰振翅，双翼一振，振开阴霾抑郁。

词人以男儿心志如铁来面对行路之难，烘托出“长存一片，忠肝义胆，何愁半点，瘴雨蛮烟”的豪放情怀，让人不由得佩服不已。

结尾三句，“天公意，要淋漓醉墨，海外流传”，句短情长，留白无限，足可让读者在留白里感受到词人的勃勃生机与冲天豪气。

第2首，《念奴娇》：江流无尽，洗不净，胸中愁绪千结。许大山川成幻影，那惜家徒四壁。干将苔生，鹔鹴尘满，茅屋篱边雪。渔樵作伴，漫说中无豪杰。 天涯旧恨心头，百杯桑落，耳热狂歌发。人远梦随老马倦，但看浮云生灭。杨柳丝长，芭蕉心卷，白昼冲冠发。旧恩未报，惭愧五湖烟月。

面对着滚滚不尽的江水，诗人们大发感慨。

张若虚对着春江花月夜，探索天人之间的秘密：“江畔何人初见月？江月何年初照人？”

李煜对着长江，倒尽了苦水：“问君能有几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

东坡对着赤壁遗迹，唱一声：“大江东去，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。”

杨慎掩卷而叹，幻想着江上渔樵对答：“白发渔樵江渚上，惯看秋月春风。”

而明末词人曹元方，对着“大江流日夜”，在前人基础上，大发感慨，便有了上面这首《念奴娇》。

江流可以淘去千古风流，却洗不净胸中郁结。家徒四壁的司马相如，蒙尘生苔的干将神剑，才子与名剑的不平遭遇，恰正是曹元方心中块垒。

才华横溢的司马相如，还要靠着制作“鹔鹴裘”还钱谋生，怀才不遇，令人哀叹惋惜。

白发渔樵，还在叹息世上并无英雄，殊不知，英雄豪杰却被这个社会埋没。

但曹元方之所以郁郁难平，不只是因为个人的遭遇，更是因为明朝灭亡的大环境。

身为大明子民，无数人希望有英雄站出来力挽狂澜，可明朝最终还是灭亡了。

对着滚滚大江，曹元方想起了国恨家仇，想起了天涯旧恨，不由得感慨万千，不由得借酒消愁，不由得长歌一曲，毫不掩饰颠倒狂态。

人远梦随老马倦，但看浮云生灭。似乎曹元方是看淡了，看开了。

但结合他的愤愤不平，结合“白昼冲冠发”的说法，他到底是不能够释怀的。

而他之所以无法释怀，却是一句“旧恩未报，惭愧五湖烟月”。

当年范蠡报了越王勾践赏识之恩，急流勇退，选择退隐五湖，过上了逍遥日子。

而曹元方则觉得自己怀才不遇，早早在江湖上厮混，没有能够挽救大明朝，全没有报答君恩。

显然，曹元方以范蠡为榜样：退隐可以，但必须是功成名就后的退隐。非如此，不能证明其才干，也无法诠释其人生。

面对着无可挽回的局势，曹元方有着无穷的伤心。

然而，我们回顾一下整首词，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一股子豪气。

明明是落拓江湖，曹元方仍然以司马相如自比，仍然以干将宝剑自喻，仍然感慨着“旧恩未报”，依然是个怒发冲冠的热血男儿。

罗曼罗兰说：“这个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。那就是，认清生活的真相，并且仍然热爱它。”

我想，曹元方这首词表达的，正是这样不能放弃也不忍放弃的英雄主义。